钢丝上的抉择

逐字读来，创业的艰辛跃然纸上。创业路上有风景，更有风雨；有快乐，更有压力。创业过程最难的是什么，是抉择。一个抉择连着一个抉择，稍有不慎，游戏就结束了。某一次抉择正确，不要太得意，很多地雷和陷阱在前方等着你。某一次抉择失误，也不用灰心，只要活着，就有未来和希望。 世间有无数个事后诸葛亮，而真正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诸葛亮只有一个。创业者没有借口可找，没有后悔药可吃，只能直面抉择，让自己成为那唯一的一个。 抉择，本质上是一种平衡，是钢丝上的舞蹈艺术。正如德鲁克所说，管理者的一大工作，就是平衡企业的近期利益和长期利益。如果近期利益和长期利益存在冲突，如何平衡就很挠头了。 阿岸和他的伙伴们，现在就站在钢丝上，面对平衡这个永恒的难题。空中有风，前面有雾。不能退却，只能向前。走过去就是成功，摔下去就要重头再来。怎么办呢，用一句套话，No Silver Bullet，没有银弹。对于任何事业，要做到平衡都很艰难。 平衡艰难的原因之一，选择太多。 如果只有一种可能、只有一条道路、只有唯一的一手，抉择本身就简单很多。但是，阿岩团队现在至少有三大选择、六条道路。 要不要改版秀学网站的广告。选择一，考虑广告投放商的利益，增加广告位，让广告展示更炫更酷，从而增加自身的收入。选择二，考虑秀学网用户的利益，减少广告位，减少对用户的干扰，不言而喻，现金收入会减少。 要不要加强电商网店。选择一，加强网店。发挥秀学网垂直网站的优势，增加产品种类，扩大电商规模。选择二，维持或者减少在电商上的投入，电商是典型的规模经济，拼的是资金和人力。要扩大规模，必须先解决采购、仓储和物流问题。这些都不是秀学网的强项。 不要建立秀学网校。选择一，全身心投入在线教育行业，挖掘出现有2000多万注册用户的学习需求，就肯定能抢占行业先机了。选择二，在线教育的时机尚未到来，只能继续观望。现在启动，完全是没有任何把握的豪赌，而秀学网本身赌不起。 的确，站在钢丝上总会有太多的犹疑：先迈左脚，还是右脚；脚尖直着往前，还是外倾45度；是脚掌先落地，还是脚跟。何去何从，煞费思量。 平衡艰难的原因之二，变数太多。 如果能事先推演出每一种选择的后续变化，抉择也不会这样痛苦。象棋大师能够走一步看三步，IBM制造的深蓝，能够算清的棋路深度超过12级。但是，现实远比象棋复杂。原因之一，相关因素太多。外部因素如行业、国家、城市、时机等等，内部因素如创业团队的学历、见识、胸襟、性格、资本等等，很难说哪种因素重要，哪种因素不重要。原因之二，各种因素很难量化。不能量化，就难以比较。难以比较，就不容易取舍。 改版秀学网站的广告系统，前期需要投入，需要投入多少呢。做成之后，据说广告商愿意增加一倍的广告投入，据说不等于现实，广告商会跳票吗。新的广告系统，降低了秀学网站的用户体验，新注册的用户是否会减少，老用户是否会离开。 加强电商网店，需要引入哪些新商品呢。是自营，还是招商。自营，需要考虑进货、压货、售后服务；招商，需要考虑渠道的招募和管理。类似垂直型电商网站，确实有成功的先例。比如铁血网，专注于“社区 + 电子商务”，2008年销售额600万元，2011年过亿，利润破千万。但是，军迷是一个很特殊的群体，铁血网的成功被业界定性为另类的成功。秀学网在多大程度上可以和铁血网类比，会成为又一个成功的另类吗。 建立秀学网校，变数更多。首先要过的是产品技术关。从秀学发展历程看，这并不是一个以技术和产品见长的团队。建设秀学网校，需要投入多少人力，现有人才是否够用，是否能快速招募到必须的人才，产品原型什么时间能够敲定，系统什么时间正式推出，系统运营需要的软硬件投入什么时间可以到位等等。众多因素，必须仔细考虑，再三斟酌。 其次要过运营营销关。和常规的想法相反，互联网上真正颠覆性的创新，其实非常非常罕见。让你彻夜难眠的奇思妙想，也许好几年前就有人做出来了。英语教育的老牌劲旅新东方，从2002年就开始试水网络教育。各种在线的企业管理课程，奥数、物理培训等，更是一大把。秀学网校要脱颖而出，必须直面市场上的先行者。先行者并非不可战胜，只是不能仅仅从思想上、口头上战胜。 秀学网校与众不同之处在哪里，是服务，是价格，还是其他。这些都是变数，意味着不确定性，意味着潜在的风险。钢丝上的阿岩，不得不考虑未来可能的种种变化：腿软了怎么办，鞋滑了怎么办，风大了怎么办，雾浓了怎么办。太多的变数，不考虑不行，考虑太多也不行。 平衡艰难的原因之三，干扰太多。 成功学中的案例，大多太理想。比如众志成城、团队拧成一股绳、家人全力支持等等。而现实中的事业，往往有很多干扰。 看看阿岩要做出最后决定，会听取多少人的意见吧。依次数来，有行业观察者苏阳、财务总监小米、销售主管万万、老烟枪大臭、市场老巨，以及相濡以沫的太太汤末。同一个人都可能有多个视角，这么多人的视角更是五花八门，难以统一。 没有意见的一言堂很可怕，有太多意见的群言堂也没法做事。太多的意见，特别是相反的意见，很容易变成一种干扰。光是协调不同的意见、协调不同意见背后的人事，也是一件相当劳神费力的艺术活。 假如阿岩在众多干扰中，下定了最后决心。那么下定决心之后，阿岩必须要做的一件事，就是立即统一军心。所有人都理解当然最好，但在现实中根本做不到。而且执行中一旦遇到波折和逆境，各种怀疑肯定会再次抬头。无休无止的怀疑和反思，对任何事业都是致命的干扰和危害。极端点说，阿岩必须表现得足够强硬和专制。 走钢丝不可能四平八稳，总是在摇摇晃晃中抵达终点。认准了大方向，就不要因为各种小干扰中途停下，更不能轻言倒退。 平衡艰难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资源太少。 人才、资金、时间，是压在创业者头上的三座大山。创业，也可以说是和资源赛跑。必须像阿甘那样，不停地跑跑跑，在三座大山合拢之前，跑出属于自己的新天地。 坦率说，阿岩的处境已经相当危急：资金在消耗、盈利不清晰、企业要转型。阿岩的困境，也是千千万万创业者不能逃避的宿命。谁让你选择走钢丝呢，既然走上钢丝，只要没掉下去，唯有勇敢地向前。 钢丝上的阿岩，究竟应该如何抉择，这类艺术问题永远不会有标准答案。换成我们的团队，我可能会毅然放弃广告和电商，在维系当前收入的前提下，把所有资源投入到秀学网校。也许能摇摇晃晃走到终点，也许会倒在终点之前。是成是败，没有谁能事先知道。 辗转反侧的阿岩，明早醒来会如何抉择呢。旁观者能够条分缕析给出自己的看法，却不能代替创业者去抉择。只有真真实实站在钢丝上的阿岩，才可能做出抉择。不管如何抉择，都必须相信阿岩，也只能相信阿岩！ 特别说明：本文已于《商业评论》五月刊中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