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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是怎样的一个冬天

2004-10-11 20:58 211 查看
忘了是怎样的一个冬天,只记得我们还是懵懂的少年。西风漫卷而过晴朗的天空,金黄的松针
落我们一身-------------那时候我们做什么梦呢?不记得了。下面写写我的爷爷吧。

我爷爷住在一座很高的山上,山顶平整,还嵌了一汪湖泊,山里人叫海子。山上七八户人家环海子而居,靠海子而活。我爷爷为什么住那么高的山,我一直猜不透这谜,也不敢问---我爷爷是个少言寡语的人。我父亲有次酒醉后曾说:我退休了也要搬到海子去住。我听了父亲的话就脚软---我害怕爬那么高的山,那山都快入云了,我每次去看我爷爷都有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

第一次我爬了三天才到顶,沿途漫山遍野都是我的亲戚---这些亲戚我从来都没见到过,他们好象是突然从地底冒出来的。我的这些亲戚越是年纪大的就住的离山顶越近,这也象谜一样。路上左近的灌木丛中不时钻出一两只野狗,我紧张的拿枪尖对准他们,他们只是好奇的瞪着我和我的反射着太阳光的眼睛片。

当一片好大的海子展现在我的面前,我不觉的就呆了。薄雾缭绕在湖面,太阳在湖中沉浮,海子那头的茅屋差点被雪掩埋了,一两只狗象蚂蚁一样的动,我似乎到了童话的世界。我小心的挨近海子,一蓬干枯的水草里惊起一只水鸭子,贴着湖面飞去,它飞的不见影了,我以为它掉到了湖水里。

吱哑的木门响,我爷爷只是淡淡的说“来啦”,“来了”我父亲也是这样淡淡的说,然后从背包里摸出三瓶白酒,几包白糖递给我奶奶。火塘的火正旺,霹霹啪啪的木柴在爆裂。爷爷顺手从身后的草垛里掏出半瓶酒,摇了摇,看着从瓶底浮起的几点泡沫,递给我父亲说昨天下山赶场卖蜂糖打的酒真正的玉米酒呢,我父亲接过来喝一口,递给我奶奶,奶奶喝一口然后递给我,我那眼睛看父亲,父亲说喝吧,于是我灌了一口,一股暖流就在血脉里流淌。

等外面看热闹的几只狗满足的走了,我才偷偷溜出来,看爷爷养的蜂子。一抱粗的蜂桶,蜂桶顶上盖着破了的铁锅,或者竹篦辫的斗笠,而雪-----------还在飘飘扬扬。上百个顶着厚厚积雪的蜂桶就象一群蘑菇在旷地上开放。只有西风的声音,而群山始终沉默。

奶奶要去背水,用一个泛黄古旧的木桶。我说我来吧,抢过木桶就觉得手上一沉,木桶上身腰就弯了。奶奶笑了,说还是我来吧--奶奶笑起来好看极了。我惭愧的脸上起火烧云。那时候奶奶78岁,而我,18岁。

晚上睡在火塘边,父亲还在劝爷爷搬下山去住。爷爷沉默了很久,才说---------等等吧,动不了了再说。我知道我爷爷是个刚强的汉子,年轻的时候领着一大个家族来到这荒山,刀耕火种,打虎射雁,象英雄一样受到山里人的称赞和爱戴。

第二天早上,雪停了,我堆的雪人还在。我们去转湖,湖边结冰了,我们干脆就在冰上走,冰层下很多半迟长的鱼,冻的硬梆梆的,鼓着圆眼睛。我们捡石头,把冰砸开,爷爷扯开棉袄,把鱼塞进去。转完湖,已经中午了,倒出怀里的鱼--------鱼竟然变活了,满地乱蹦。一人找根树枝,把鱼穿在上面烤,香味慢慢在空气里回荡。

爷爷突然问我学习的事,我就给他讲,后来讲到某某老师不得人心,同学们合伙捉弄他。爷爷突然很严肃的说“老师终究是老师,呃--------------”,爷爷从来就没读过书的,他的这话来得很突兀,我羞愧的低下头。

一幌很多年,忙于一些无意义的事。那天表妹打电话给我,问我今年回家过年不。我才经年梦醒般的说是啊我都好久没回家了。然后表妹说奶奶搬下山了,和小叔他们一起过,我问爷爷奶奶的身体还好不,表妹说爷爷都走了,走了一个多月了,爷爷走了奶奶才搬下来的。我在电话这头鼻子就酸了,良久说不出话来。表妹又说,二老爷也走了,就是住的离山顶不远的二老爷。我突然间有一种金字塔从塔顶开始往下崩溃的感觉---------我的哀伤是无法制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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