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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杰·克劳利的作品读后感

2019-01-17 20:53 906 查看

最近两个月,我一直在读英国历史学家罗杰·克劳利(Roger Crowley)的作品。

他一共写过四本书,都有中译本,我全读完了。如果你喜欢历史,尤其是欧洲历史,我强烈推荐这几本书。

它们都涉及一件事: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航海史。对于古人来说,航海是把世界联系在一起的主要方式。13世纪到17世纪,欧洲的航海技术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重大的历史事件都跟航海有关系。罗杰·克劳利就通过这个切入点,写了欧洲的四个重大历史主题。

《财富之城》写了威尼斯人通过与东方的贸易,如何从一个亚得里亚海的小渔村,发展成富甲一方的海洋贸易霸权。

《1453》写了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崛起,1453年攻占君士坦丁堡(今天的伊斯坦布尔),消灭东罗马帝国,从而控制地中海东部的故事。

《征服者》写了葡萄牙王室为了打破奥斯曼帝国的垄断,推动航海探险,绕过非洲,发现东方新航线的故事。

《海洋帝国》写了西班牙王国为遏制奥斯曼帝国的扩张,在地中海的一系列海战,主要写了两场:马耳他保卫战和勒班陀大海战。

虽然罗杰·克劳利写的是严肃的历史著作,但是风格较为通俗,选材注重可读性,情节生动,所以读起来很吸引人,就像在看一个有趣的故事。下面是《财富之城》第15章的开头,大家可以借此感受一下他的风格。

15世纪,开往亚历山大港的商用桨帆船在看得到陆地很久之前,便能远远地感觉到海岸。尼罗河溢出的淤泥使得离岸很远的海面也变得混浊;离岸25~30英里时,船上的瞭望员就能看到破败倾颓的法罗斯灯塔,那是古典世界留存的最后奇观,然后可以看见花岗岩的庞培石柱从海平线上耸立;最后,这座城市从晨雾中颤抖着显现出来,大理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边缘点缀着棕榈树,犹如一幅东方的图景。在靠近海岸的地方----当然也取决于接近角度----航船可能会驶过一群被冲到海里的河马身侧,或迎上一股燥热的沙漠风。

这艘船很快就会被陆地上的人发现。港口塔楼上的信号旗会通知港口官员乘小船前来调查接近的船只,询问它从哪里来,装载了什么货物,有多少乘客和船员。在小船的甲板上,官员们会携带一个鸟笼。当得到必要信息后,官员便会放飞两只信鸽----一只飞往亚历山大港的埃米尔身边,另一只带有马穆鲁克苏丹本人的徽标,将信送往南方110英里外的开罗,送交苏丹本人。随后,船只获准进入港口,但舵和帆要交给港口当局代管,乘客们则被海关官员彻底地搜身,"一直搜到我们的赤膊",看看有没有私藏杜卡特或宝石,商品也要卸载查看之后存放到保税仓库。停靠费和税费缴过之后,船上的人才可以下船,通过拥挤的街道来到为基督徒访客准备的安全住宿地。亚历山大港是开启新世界的大门。

(上图:埃及亚历山大港)

下面,我想着重谈谈《征服者》这本书里面,葡萄牙是怎么绕过非洲好望角的。这是一段很有意思的历史。

自从奥斯曼帝国占领了君士坦丁堡和埃及,欧洲与东方的贸易基本上就断了,因为陆路无法通过,来自东方的香料的价格就暴涨。葡萄牙作为一个欧洲边缘的小国,希望发现新航路,获取暴利。

最早,哥伦布是找葡萄牙王室寻求资助。但是,葡萄牙国王觉得,向西航行前往印度不靠谱,从来没人知道西边还有陆地,就拒绝了他,哥伦布只好又去找西班牙国王。

(上图:若昂二世,葡萄牙国王,1481年 - 1495年在位)

葡萄牙国王想的,还是沿着非洲海岸去印度。当时,没人知道非洲的形状,撒哈拉沙漠以南是什么地方,欧洲人不知道。流行的看法是,印度洋跟地中海一样,是一个内海,在遥远的南方,非洲与印度的陆地是连在一起的。因此,有可能在非洲西海岸找到一个河口,溯流而上,穿过非洲进入印度洋。

国王派了好几批船队,寻找非洲南端的印度洋入口,都没有成功。最远是1486年到达了今天的纳米比亚,离最南端的好望角已经不远了,但就是开不过去。

为什么葡萄牙的船无法开到非洲南端呢?因为那时的远洋船都是帆船,没有自身的动力,前进的能量主要来自风。顺风的时候,一天可以前进上百公里;无风的时候,原地打转几个月也很正常。

(上图:葡萄牙的远洋帆船)

根据气象知识,今天我们知道,赤道是低压带,副热带是高压带,所以过了赤道,风是从南往北吹。加上地球向东自转,所以南半球赤道一带的风向是东南风。

(上图:赤道信风带,北半球是东北风,南半球是东南风。)

所以,葡萄牙的船一过赤道,就遇到了逆风,不停地被推向大西洋,无法直线到达非洲南端。

1487年,国王招募到了巴尔托洛梅乌·迪亚士(Bartolomeu Dias)负责下一次探险,他们在7月底或8月初出发。

(上图:巴尔托洛梅乌·迪亚士)

圣诞节时,他们抵达了一处他们称之为"圣克里斯托弗湾"的海湾。此时,他们出海已经四个月了,顶着海岸沿线的西南风蜿蜒前进,海流则涌向北方。

这时,水手们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大约在南纬29度的某处海面,他们放弃了针对逆风与逆流的消耗战,而是远离海岸,将帆降到半桅,向西驶入了苍茫大海,尽管这与他们向东航行的目的相反。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这可能是水手们预先设计的方案,也可能是灵机一动的天才之举,因为他们之前从几内亚海岸返航时(他们向西航行,远离非洲海岸,绕一大圈进入大西洋中部,然后借助西风,向东返回葡萄牙)已经了解到大西洋风的特点。或许,他们推断,这种规律在南大西洋同样有效。不管他们的逻辑如何,这都是世界历史的一个关键时刻。

迪亚士创造历史,完全是偶然的。船员跟逆风搏斗,精疲力竭,索性就放弃了,听任船被吹到西边去,因为他们猜想过了一定范围,风向就会改变。

一连十三天,将近1000英里,船帆降到半桅的卡拉维尔帆船驶入茫茫大洋。他们进入南温带之后,天气变得酷寒。有水手死亡。在大约南纬38度的海面上,他们的直觉产生了效果。风向越发多变。西风将他们的船只吹向东方,他们希望并期待会抵达他们想象中仍然由北向南无尽延伸的长长的非洲海岸。他们继续行驶了几天。海平线上没有出现陆地的踪影。他们决定改为向北航行,希望能找到陆地。

将近1月底时,他们看到了高耸的山岭。1488年2月3日,他们登陆了,并将这个地点命名为牧牛人湾。他们在开阔海域已经航行了将近四周。他们绕的一大圈已经让他们错过了好望角和厄加勒斯角,即非洲的最南端,也就是大西洋和印度洋融为一体的地方。

进入温带以后,风又重新向南吹,因此迪亚士无意间发现了,绕过非洲的方法是不要直接往南航行,而是要先向西,绕一个圈子。

(上图:葡萄牙人前往印度的航路,最终他们在1498年到达印度的卡利卡特和果阿,完全避开了奥斯曼帝国的势力范围。)

这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他明确无误地证明,非洲大陆是有尽头的,这就一劳永逸地推翻了托勒密地理学的一大重要信条。迪亚士及其伙伴将这个地方命名为风暴角,而若昂二世国王将其改为好望角,"因为它承诺了印度的发现,我们为此渴望了那么久,追寻了那么多年"。在迪亚士离开好望角的时候,背后吹来对他有利的劲风。

迪亚士或哥伦布这一类的航海家,令人佩服的地方,不在于他们到达了目标,而在于他们不知道目标有多远,就上路了。 一旦上路,中途是回不来的。他们很清楚,到不了目标,就必定死在海上,就算到了目标,没人知道那里什么样,也很可能死在那里,迪亚士后来就死在印度返回葡萄牙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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